2013年10月18日，兒子在美國入讀一家幼兒園后，我第一次應邀參加他們的幼兒園家長培訓。 那天，幼兒園的大廳變成了“寫字樓”，每位家長坐在一個臨時搭起的獨立空間里，好像要參加高考一樣。
園長向我們介紹了“游戲規則”：從此刻起，所有的家長都被當成孩子對待。培訓的方式是該機構中小學通用的自修模式——每人的桌上放著兩面國旗和一本資料。為家長們特制的資料內容是對該教育機構的介紹，每一段內容之后都有填空題要做，做好后還有相關測試。
園長俏皮地擠著眼睛告訴我們：“每通過一項測試，都會得到校園貨幣的獎勵，你可以用這些貨幣在校園雜貨屋里選購自己喜歡的禮物。”
接著，助教講了具體操作過程中的注意事項：
1. 當你讀完一段內容，并做好填空題之后，要核對答案，然后舉起A旗，把你做過的內容讓老師過目。經老師許可后，你可以走到核對臺自己核對答案，如果錯誤，要回去改正，再舉旗，得到允許后再去核對……這聽起來很麻煩，但可以保持教室的安靜和秩序。
2. 無論何時離開座位，你都要舉起A旗。當你要進行小測驗的時候，要舉起B旗，征得老師的同意，才能進行測試。
3. 要把習題冊放回原位，椅子放回原位，等等。如果違反規則，就會得到一張黑牌。
我迫不及待地開始做題，對這些規則充耳不聞。
這些填空題很簡單，我們在國內已經習慣了“先看問題，帶著問題去閱讀”的英語應試方法。所以，我迅速完成了第一部分的填空。想去核對答案的時候，我舉起了旗子。
讓我意外的是，老師罰了我一張黑牌。“舉錯旗子了，你應該慢一點兒。”
當我舉對旗子，終于可以再次核對答案的時候，我又吃了一張黑牌——因為我起身的時候沒有把椅子放回原位。當我迅速改正后，園長笑瞇瞇地遞過來一張10元的校園貨幣，還沖我豎起了大拇指，我頓時心花怒放。原來，改正錯誤還可以賺錢啊。在我們的理念中，犯錯之后進行改正是理所當然的，而美國教育者卻在仔細觀察孩子們犯錯后的改變，并給予夸張的獎勵。
我開始核對答案，很快又犯了幾個錯誤，畫圈還是畫叉，用紅筆還是黑筆……面對這類細節問題，火眼金睛的老師毫不客氣地罰了我黑牌。我越急越出錯，最后園長耐心地跟我說：“慢一點兒，享受這個過程。”
坐下后來個深呼吸，我開始反思。我的窘態多少反映了中國家長在教育上的功利心——我們讓孩子快一點兒，卻忽略了孩子在過程中是否幸福，是否學會了尊重并且恪守規則。
接下來，我又犯規了。規則中說，老師人手不足，請家長舉旗后耐心等待。做小測試的時候，老師遲遲沒有過來。我想等著也是浪費時間，不如繼續往后做。
可令我郁悶的是，當老師發現我超前做題的時候，非但沒有表揚我，反而要求我把剛做的題全部擦掉，等測試結束后再做一次。美國的教育者認為，學習是分階段、講次序的，只有在測試證明你已熟練掌握的基礎上，才能開始下一階段的學習……
親歷這樣的培訓之后，我心生疑問，請教園長，孩子在核對標準答案時作弊，怎么辦？
園長說：“完全被監控的環境是為犯人而非為孩子設計的，我們的教育理念是充分相信孩子是誠信和正直的，賦予他們相應的空間和自由。學校監控后果，教孩子負責任。假如孩子在得知規則之后作弊被發現，那么他可能會受到退學等嚴肅處理。”
那么，是否每一個孩子都能適應這種教學模式呢？
園長說：“來參加我們培訓的家長各不相同，當你已經完成這本資料的時候，有些家長才做了一半。孩子們也是如此，每個人的理解能力和學習能力千差萬別。問題在于，我們的教育并不貶斥慢者和弱者。今天那些最后完成測試的家長會得到額外的校園貨幣，也許比你們這些聰明敏捷的家長得到的還要多。我們的教育在于發揮每個孩子的特長，讓他們成為他們自己。除了與自己的過去相比，我們從不在孩子之間進行比較，更不會給他們貼標簽。所以，絕大多數孩子都可以很好地適應這種模式。”
陸陸續續地，家長們都完成了學習。果然，最后完成的家長們得到了更多的獎勵。老師說，這是獎勵他們不懈努力、沒有放棄的好品格。
怪不得學校如此看重對家長們的培訓，什么樣的家長教育出什么樣的孩子。唯有家長不斷反思，開闊視野，提高自身修養，才能教育出與世界接軌的孩子。以品格培養品格，用生命傳遞生命，家庭教育才有出路。
（士心摘自《婦女生活·現代家長》2014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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