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幼兒園看到的 走進我國各種類型的幼兒園,我們就會發現許多幼兒園的課程有不少共同之處: 盡管理論界不少人士大力倡導活動區活動,但幾乎沒有幼兒園廢除過集體教學活動,相反,絕大部分幼兒園在集體教學活動方面投入了相當大的人力、物力。
盡管大部分幼兒園都安排了活動區活動,但是不少幼兒園的活動區活動被異化、被濫用了,活動區成了教師有明確教學目標的一種教學活動形式,成了結構化教學活動的補充。“主題背景下的活動區活動”就是其中的一種。
由于倡導“園本課程”,許多幼兒園都在編制和實施自己的課程。其實,這些幼兒園編制和實施的“園本課程”充其量只是社會上流傳的一些課程或資源的拼湊,至多再稍添加一些自己編寫的內容。
在課程實施過程中,教師被不斷地要求通過反思提高教育、教學質量。但是,由于課程本身的品質問題,教師的反思往往只在微觀的技術層面上進行,而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
近五六年來,我在全國范圍內看過許多幼兒園,觀摩過數以百計的教育、教學活動。讓我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居然有相當多的教育、教學活動對幼兒的發展無益或者有害。這一發現促使我一再向全社會疾呼,要將“真、善、美”給予幼兒;這一發現,也讓我堅信自己的一貫主張,即不要讓所有幼兒園教師都去編制課程和設計教育、教學活動,如果教育行政部門將幼兒園自己編制課程作為評定幼兒園等級的標準和要求,那就值得反思了。
在我國幼兒園中普遍存在的集體教學活動
經常有人問我,我們應該向外國幼兒園學習什么,卻幾乎沒有人問過我,外國的幼兒園可以向我們學習什么。去年,安徽《現代幼教》的編輯張亞軍先生出人意料地問了我這個問題,我是這樣即時應答的:“我不知道國外幼兒園需要向我們學習什么,因為我不是外國人。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看了外國的幼兒園,至少體會到在我國幼兒園中普遍存在的集體教學活動是我國幼兒園的一大特色。有時,我真的會為我國的幼兒園教師能在不長的時間內使一大群幼兒那么快樂而又有效地學習而大聲喝彩。根據我的經驗,那些西方國家的幼兒園教師不會做。最近,我聽了一位資深的外國學者的研究報告,她認為有效地開展集體對話活動,是她所有做過的研究中最具挑戰性的研究。”
其實,我的這一想法由來已久。
有一次,我在美國孟菲斯大學參加國際研討會。在會上,著名人類學家托賓拍攝的有關中國幼兒園集體教學活動的一段錄像引起了參會者的好奇和喝彩,他們當場向我提出許多問題。我當時最為強烈的感受是,如果在上世紀80年代放映這段錄像,是會受到質疑的,因為當時的學者們都傾向于讓兒童自主活動,不喜歡集體教學。
又有一次,我在美國加州的一個示范性幼教機構觀摩了一位美國幼兒園教師展示的一個集體教學活動。我看了這個活動后得出的結論是,我國水平最差的幼兒園教師也能這樣做。當然,我后來馬上改變了自己瞬間產生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我不太明白美國幼兒教育的背景,我不該妄加評論。
還有一次,在意大利布列瑟儂召開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我作了有關幼兒園課程的文化適宜性問題的主題發言。會后,全美早期教育協會(NAEYC)當時的執行主席瑪麗洛主動與我作了交談。她問我,中國幼兒園教育中富有特色的東西是什么。我毫不諱言地對她說:集體教學活動。她認為在發展幼兒園課程中價值的多元性和文化的適宜性是非常重要的;她贊揚中國幼兒教育中富有特色的方面;她強調中國幼兒教育不要去追求西方人的價值,只是去借用西方的課程。
我經常會這樣想,既然集體教學活動在我國幼兒園教育中受到大家的青睞和重視,我們為什么不去深入研究,總結經驗,相反,生怕被人批評為“理念不先進”呢?
專業人士才能有效地做好專業的事情
我接觸過許多幼兒園特級教師,她們都是開展集體教學活動的高手,我觀摩她們組織和指導的集體教學活動,就像是在欣賞藝術。孩子有這樣的啟蒙教師,真是他們的幸運。我從這些名師的身上總結出一句話,那就是“集體教學活動是(中國)幼兒園教師的看家本領”,這句話博得了她們中大部分人的贊同。
盡管我始終是帶著欣賞的眼光去看待這些名師的,但是我不認為她們有能力在完整意義上編制幼兒園課程,我也不認為她們有能力設計好所有的教育、教學活動。她們是認同我這些話的,我能感受到她們的認同并不是因為過分謙虛,也不是因為怕得罪我。
我多次強調,幼兒園課程的編制是課程專家的工作,幼兒園課程的實施是幼兒園教師的事情,不要將兩者錯位了。幼兒園教師在實施課程時,對課程進行必要的調整和修正,少數確有水平的教師還可以有些“創生”,這樣做都是可以的,而且也是應該的。但是,人人都去創編課程,那是會出問題的。“將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去做”,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這句話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就是“只有專業人士才能有效地做好專業的事情”。教師能做好的事情就是教育、教學,這是別人不會做的。
權利與責任
這幾天,我又一次仔細拜讀了臺灣學者歐用生教授的大作《課程典范再建構》。歐教授是臺灣地區課程改革的領軍人物,他對課程改革中出現的問題有深刻感悟。歐教授在檢討臺灣校本課程時曾指出:“任何改革都有其深層結構的改革,學校本位雖然強調自主,但自主要自律;強調增權,但必須有能!權責相符,必須負績效責任,否則以‘學校本位’為借口,可能先陷入‘陷阱’而不自知。”(歐用生,2003)
近二十多年來的幼兒園課程改革有一個重要的特點,那就是尊重兒童的生存和發展權利,尊重幼兒園和教師的自主權利,具體表現在強調幼兒園課程的多元化、自主性和開放性。這樣做,在理論上為的是實現解放人性的理想,給兒童和教師以自由,這與浪漫主義取向的課程理念是一致的;在實踐中為的是使課程能夠適合不同背景的幼兒園,適合不同狀況的幼兒。這樣的導向本意不錯,用心良苦,但是也導致不少問題。
權利與責任是緊密關聯的。沒有權利的時候,教師想要權利,改革者會呼吁將權利給予教師。道理很簡單,沒有權利,教師有可能陷于被動的狀態。但是,一旦給予教師權利,教師就必須負起相應的責任,而負責任不僅要有勇氣,要有動機,要有激情,更要有能力,否則就有可能使課程實施陷于更糟糕的狀態。糟糕的課程以及糟糕的課程實施過程,非但不能解放兒童,反而會給兒童帶來諸多損害。
在幼兒園,我曾經看到不少教師最初以極大的熱情自己創編課程,自己設計活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漸感力不從心,心力交瘁,產生了職業倦怠。
在幼兒園,我經常看到教師實施的教育、教學活動,不經意間,有的在宣揚極端個人主義,有的在倡導爾虞我詐,有的在傳播錯誤的概念,有的在散布離奇的幻想,有的在褒揚與我國國情格格不入的西方文化的糟粕,還有的在貶低我國數千年來傳統文化的精華……在這些沒有經過嚴格審查的教育、教學活動中,真與假、善與惡、美與丑之間的界限已經沒有了。這種狀況不能不讓人擔憂。
在幼兒園,我也看到一些園長捧著自己創編的“園本課程”,向我介紹他們的成果。我實在不愿去傷害這些已經付出太多的園長。對于大部分園長,我只能用歐教授“可能先陷入‘陷阱’而不自知”一語作為評價。
……
多元化、自主性和開放性并不等于隨意性,衡量幼兒園課程和教育、教學活動優劣的準繩依然是其品質,而不是“是否與別人不一樣”。而今,不少人熱衷于趕時髦,喜新厭舊,要么去追求“原創性”,要么去盲目引進,卻把原本一些很有價值的、經過千錘百煉的課程內容丟棄了,導致出現幼兒園課程和教育、教學活動劣質化的趨向。
結束語
我并不是在給當今的幼兒教育抹黑,我只是想提出當今幼兒園教育中存在的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編制與實施幼兒園課程和教育、教學活動是一項非常專業化的工作,獲取此種權力的人(編制課程的專家和實施課程的教師)要分別負起社會責任。一個和諧的社會,應是一個有責任的社會;沒有責任感的社會,其社會和諧程度就會降低。在幼兒園課程改革中,要把握住權利與責任之間的關系,不要因為強調給予教師權利而丟棄社會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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