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14點28分,當時我正在綿竹五路口,準備到德陽辦事,只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四面樓房就像在風中跳舞,紛紛散落下沙塵,對面的人都看不見。我猛然意識到地震了,我們幼兒園到底怎么樣了?我馬上打電話,可是電話怎么也打不通,我馬上叫了一個“摩的”,向遵道沖去。同時不停的給所有人打電話,終于打通了汪琴老師的電話。“你快來找人來救我們,娃娃全部壓在樓房下面。”我一聽急了,馬上撥110,不通,撥119,也不通,撥120,還是不通,再撥,我狠命地摁著手機鍵,但是怎么也撥不通,我絕望了,最終打通了一個120,“現在綿竹一片混亂,你們只能自救。”我六神無主,只有央求“摩的”師傅開快一點。可是一路上,隨時有余震,路兩旁的房屋幾乎全塌了,只有少數的幾幢房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摩的”師傅也不敢開得太快。
大約兩點五十分左右,我終于穿過滿目瘡痍的遵道街道,來到了我曾經熟悉的歡歡幼兒園。一幢三層高的樓夷為平地,上面橫七豎八地堆著十幾匹斷裂的預制板。我傻眼了,“孩子在哪里?我的近一百個孩子在哪里?”只見一個孩子腰以上還露在外面,腿被壓住了,一位年老的婦人抱著他手足無措,只能不停地哭。幾個家長上前要去抬厚厚的重重的預制板,但是預制板紋絲不動。我和另外幾個家長上去幫忙,預制板略微動了一下,但下面卻傳來孩子們叫痛的聲音,其他的家長齊聲吼道:“不要動,再動有可能下面的娃娃都會被壓死!只有叫吊車!”汪老師還在喊話:“你們娃娃我抱著,放心吧!”
確實,預制板交錯在一起,支撐著廢墟,如果抬起一個,就有可能引發再一次塌陷,所有的孩子都可能沒有生還的機會。于是,鄒嶼晨的家長和我一起驅車趕到鄉政府,可是政府的樓也坍塌了,我們看到了正在指揮緊急搶險的林鎮長。鄒嶼晨的父親“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求求你們,救救孩子們吧!他們現在都還活著,都在喊救命!”“不要急,我馬上組織人!”我返回現場,家長們還在那里呼喚自己的孩子的名字,廢墟里還有時斷時續的回應聲,我又和鄒嶼晨的父親趕往市政府,找到了市領導。鄒嶼晨的父親跪著請求派人派吊車去救援,市領導說,沒有吊車了,只有消防車。我們和消防隊指導員范小林趕往歡歡幼兒園,在仔細地勘察了地形后,范指導員也認為必須要吊車才能施救。我記起鈦業公司有吊車,我馬上又向鄉政府請示,政府當即同意了,可是沒有開吊車的人,我們又去市政府,市領導要我們到民政局登記,我們是第一個在民政局登記的學校,我們只要吊車能夠趕到現場就可以了。市領導說,再給你們派部隊。部隊來了,沒有吊車,他們也無能為力。這時,鄒嶼晨的父親在新市找到了一輛吊車,幸好部隊里還有一個人會開吊車,他們火速前去開吊車,時間已是四、五點鐘,家長們聽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時汪老師又打通了我的電話,說這里缺氧,唐心杰的爸爸在機械廠工作,他連忙趕到廠里,會同他的工友們,拉來廠里剩下的所有的氧氣瓶,為孩子們供氧。我又親自去找政府,請求他們組織醫生,林鎮長和鄭副鎮長表示,吊車到位,醫生就馬上到位。
時間已是大約7點鐘,汪老師又打來電話:“李老師趕快找吊車來救我們!再不救,我們會沒命!”
唐心杰的家長帶領幾個家長到綿竹二環路攔來了一臺吊車,鄒嶼晨的家長要的車也終于趕到了。時間已是8點半,我和范指導指揮一臺吊車,擺在靠街道的一面,一臺在幼兒園的左半邊上,戰士們找來鋼繩,把大塊的樓板吊起來,家長們和部隊的士兵和消防隊員就用手在里面刨,狠命的挖著,第一個刨出來的孩子還在不停的哭,這讓全體官兵信心大振,緊接著在靠著街道一邊的一個角落,砸下的幾個的樓板和殘損的墻壁構成一個三角形,四個孩子瑟瑟縮縮,渾身發抖。一個孩子倒在血泊中,一名戰士先把他抱起來,一摸他的鼻子,他已經永遠停止了呼吸。
晚上11:00,部隊官兵吊開了一塊斷樓板,發現了46歲的瞿明容老師,他的頭部還流著血,面部還有幾處傷痕,弓著身子,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孩子,跪在地上,一直護著孩子,很緊很緊。我已經喚不醒他了,部隊官兵使勁掰開他的手,取出孩子,孩子的頭居然還在動,醫生們趕忙把孩子送往醫院救治。“再在附近找找,肯定還有孩子在他的身邊。”我說,因為我知道,孩子們在那一刻,肯定是會向他們信賴的老師靠攏的。果然,在距離只有不足一米的地方,官兵們發現了唐心潔,他的爸爸撲了上去,可是他再也聽不見孩子的呼喊,他扒開孩子的衣服,想做急救,只見孩子的胸口一片淤青,很明顯他是因窒息而死的。他的妻子,“哇”的一陣嚎哭。接下來,他們又發現了第二、三個,可是都和小心潔同樣的慘狀。凌晨1:00,我們又在另一處發現了汪琴老師,只見她臉色蒼白,身體已極度虛弱,她的腿已被壓斷。(現在她已被轉到了廣東省的一家醫院,生命已無大礙,但是可能要截肢)。接著,發現年僅25歲的徐敏老師,她彎著腰,護住娃娃腳,可是一側的床砸在娃娃身體上,小孩子死了,而徐老師的右臂還在出血,嘴一張一翕:“我疼。”很仔細地,我才聽出來。幾個人把她送往醫院,可就在途中,因內臟受損,她安詳的死在了丈夫的懷里。
后來,何代英老師也被刨了出來,她的懷里也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已停止了呼吸,而她已奄奄一息,她吃力地和她的丈夫對話,沒有想到,這些話語竟然成了夫妻倆最后的訣別。
部隊官兵們、消防兵們、民兵們,還有幾個家長和我一道,不停的用雙手在廢墟中尋找娃娃們,一旦發現活的娃娃,所有人為之欣慰。
此時,唐心潔的父親把自己的兒子放到妻子的手里,又要沖進廢墟參與營救,他的妻子拉住他,哭喊著:“老公,我們回家吧,我們的兒子死了,我們什么都沒有了!”但是這位硬漢說: “還有一位老師,我還要救更多的娃娃!”說完,他又返回廢墟中救老師,他還發動他所在機械廠的所有員工來幼兒園救孩子,大概是第二天早上5、6點鐘時,最后一名老師陳艷被挖掘了出來,可是年僅23歲的她沒有結婚就永遠離開了這個美麗的人世。大家并沒有為此停止搜救。上午11點鐘,大家把整個學校已翻了三遍,還有一名楊若寒小朋友沒有發現。她的媽媽哭訴道:“我的女兒呀,今天中午我還見過你!”“我的娃娃完完整整生下來,現在,即使找到娃娃一件衣服,看到娃娃一樣東西,我也甘心了。”在場所有的人無不為之動容落淚。
部隊一位軍官動情的說:“這里的老師真夠偉大,在危難之際,能夠做到這樣,難能可貴,他們是真正的好老師。”
歡歡幼兒園現在已經被前來援助的萬科平整成了一個居民聚居點。一個個帳篷拔地而起,歡歡幼兒園已不復存在,隨同幾十個幼小的生命的消逝。我們相信那殘酷的災難、悲壯的營救,連同悲慘的師生都將被深埋我們的靈魂的深處,需要我們用一生去緬懷,需要我們用一生銘記。但愿歡歡幼兒園不再是悲傷的地方,而成為一個快樂幸福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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